Geborgenheit

      注意：某个paro，为避免剧透先不说，不过相信你们看到一半就知道是哪个了。轻微烛婶提及。是的没错虽然我一直在写古备前但请相信我婚刀真的是光忠啊。

 

      我背着书包，拎着一盒茶叶走到熟悉的小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太爷爷，是我。”

      木门缓缓地拉开一条缝，随后更多的光线涌了进去，开门的老人戴着一副细边金丝圆框眼镜，白发苍苍，只有遮着右眼的刘海还留有一绺翠色。

      “进来吧。”他接过我手中的茶叶，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味。

      多少年了，太爷爷这里总是没有变过。我瞟了一眼桌子，上边果然放着一本摊开的童话书和一盘小点心。

      我的太爷爷名叫莺丸友成。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清脆得让人想到夏天里的莺鸟虫鸣。其实太爷爷也不真的是我太爷爷，据他说，我是在三岁半的时候被他捡到的，那时候我坐在一棵大树下哇哇直哭，也不知道他说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太爷爷实际多大年纪了我不清楚，但自我记事起，他就让我这么叫他，若是错了，我便也将错就错一直叫到现在。反正太爷爷不是常说吗，这都是些没所谓的事情，不必在意。

      在我小时候，太爷爷经常给我念故事——对，就是桌上那本童话书，他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那个住在森林里的小精灵，直到现在，我上了大学，还是认为小精灵是真实存在的，只可惜我运气不好，从来没有见过。

      “太爷爷，茶是光忠从国外带回来的，您下次试试。”我去房里放了书包，换了件轻薄的裙子，顺便摘下了墙上挂着的草帽，出门就看到太爷爷躺在小客厅的扶手椅上，我于是走上前去，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脚边：“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嘛，挺好的。”太爷爷将那本故事书放在膝盖上摊开，推了推眼镜。我仰头看他，发现一只红色的蝴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太爷爷身边，它舒展开好看的翅膀，灵巧地绕着太爷爷飞了几圈，落在他的肩膀上。

      “诶，又是它！”我眨眨眼睛，想起来小时候就经常看到这只蝴蝶黏在太爷爷身边，我曾问过太爷爷蝴蝶是不是他养的，但太爷爷却说自己从来没看到过什么蝴蝶。小时候的我出于好奇，很多次突然伸手去抓它，可它飞得特别快，总是在我张开手掌的瞬间逃离了去，结果害得我每次都扑到太爷爷身上，不是弄碎了饼干就是洒泼了茶。还好太爷爷很温和，从来不因为这事儿训斥我，只是每次都捏捏我的脸，说好孩子不要胡闹。

      可是我真的没有胡闹！我在心里辩解道，都是因为那只蝴蝶不给我抓！每每想到这件事儿，我就很委屈。后来我渐渐长大，也不那么调皮了，而红色的蝴蝶依旧盘旋在太爷爷身边，像是在守着他。那画面很宁静，也很美，有时候我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我将目光从蝴蝶身上移开，转头拿了块小饼干吃起来。

      “太爷爷，您见过小精灵吗？”我瞄了一眼低头读书的太爷爷，小声问。

      这个问题我从小就问他，一直问到现在，但他给我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温柔的笑。

      “见过哦。”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立刻来了精神，转身趴在他的膝盖上，脑袋枕着胳膊，眼睛大概亮闪闪的：“他长什么样？！”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子呢？”太爷爷却反问我，细边眼镜上镶着午后的阳光。

      “诶……”我转转眼珠，想了想，觉得小精灵大概就是像光忠那样的吧，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于是我说：“我觉得小精灵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有好看的金瞳，很帅气很绅士。”

      太爷爷听后轻轻地笑了，他端过茶杯抿了口茶，柔声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小精灵。”

      我睁大了眼睛，等待着太爷爷说出下文的间隙，却见那蝴蝶扑扇翅膀，飞到别处去了。

      “这个森林里的小精灵，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性子有点急，横冲直撞，看上去有些傻气，却有一颗忠诚的心。”

      “等一下，您这不就是在念故事里的内容吗！”我不满地噘嘴，泄了气，慵懒地趴在太爷爷的膝盖上不想起来，“而且哪有故事会用傻这种字眼形容小精灵的啦！就算我相信真的有小精灵，也不会信他是傻的嘛！”

      太爷爷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约莫刚到下午，太爷爷要打个盹儿。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隔壁的储物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老相册。

      啊，好像忘了说，太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我知道这么讲很奇怪，但他真的生得一副恬淡优雅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着迷。我就是在这本相册里看到太爷爷以前的样子的，很奇怪的是，他所有的照片都是单人照。

      “太爷爷，您别担心，每年夏天我都会回来，我不会让您孤单的。”考上大学的时候，我抱着太爷爷，哭了很久。

      “没事的，我不孤单。”太爷爷摇摇头，拍拍我的后背安慰着，“去吧。”

      但是太爷爷怎么会不孤单呢？我坐在房间里，一面一面地翻着相册，歪着头思索，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看到太爷爷的屋子里出现任何其他人。他也从没有和我说过，周末会不会有老人来找他喝茶唠嗑，或是像大学里其他同学的家长那样凑个一桌打麻将。

      太爷爷他一直很安静。

      我抚过老旧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桌上靠墙立着的狐狸面具。狐狸面具的左耳朵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一头一尾有两个活结，看上去是将将能圈住人手指的大小。它们已经放在那里很久了，而我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或许是太爷爷收藏的的装饰品吧。

      说起来，祭典要到了啊……我的思绪不由得飘了起来，想到这次祭典要和光忠一起去，总是觉得有些紧张。待我再低下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右手覆着的照片上好像出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我揉揉眼睛，弯下腰去仔细地瞧。

      那是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太爷爷还是个青年。照片里的他背对镜头，前面是一条潺潺的小溪，他仰起脑袋望着繁星，头顶上方，有一条流星正划破天空。

      像是在对流星许下愿望。

      “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夏天，都能陪在你的身边。”恍惚间，我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知道声音并不属于太爷爷，那是一种更加直率，却也更加腼腆的声音。

      ……是谁？

      我愣住了，鼻尖几乎贴在那张照片上。我眯起眼睛，终于看到画面中隐隐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来，那人挨着太爷爷，他的手和太爷爷的手碰在一起，而且好像……还有一头张扬的红发。

      我张了张嘴，喃喃地重复起太爷爷给我讲过很多很多遍的，关于一个精灵和一个人类的童话故事来。

 

※※※※※※※※※※※※※※※※※※※※

 

      男孩在一个小村庄里长大。村庄的旁边有一个森林，据大人们说，那森林里住着很多妖怪，如果有人不幸在森林深处迷失，就会被妖怪吃掉。

      男孩并不完全信那些，他听说那森林里有许多好看的鲜花和高大的树，说不定还生长着稀有的茶叶，便抑制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只要不迷路就没有关系吧，到时候原路返回就可以了。这么想着的男孩，只带了一个小布袋，装了点饼干，就往树林深处去了。

      他走累了，就坐在一棵树下，靠着树干，从树叶的缝隙里看到金色的阳光。男孩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打个盹儿，头顶却传来簌簌的声音，紧接着突然掉下来好多片叶子，有不少落在他的头上。

      男孩眨眨眼睛，往上瞧去，看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孩子坐在树枝上，不安分地使劲儿摇晃双腿。

      “你好。”树下的男孩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你……你是谁啊？为什么突然闯进来？”树上的男孩声音似乎有点不满，“大人们没跟你说，这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吗？”

      “可是你也在这里呀。”树下的男孩拿出小布袋打开，举过头顶给上边的人看，“我带了饼干，要不要一起吃？”

      “我、我不吃东西！”晃着腿的男孩有点瓮声瓮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具的缘故。

      “我叫莺丸友成。”拿着饼干的莺色头发男孩子倒也不恼，他和和气气的，笑起来温柔又漂亮，“你呢？”

      树上的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直接跳了下来。莺丸本以为他会稳稳地落地，没想到对方啪叽一声给摔了个震天响。莺丸连忙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那男孩起身动作却极快，像是躲着他似的退得更远了，连面具歪了都没来得及扶正，莺丸看到他稍显硬朗的下巴线条和白皙的小半边脸。

      “我？”那孩子轻咳两声，双手叉腰，大声说：“我可是精灵！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的！”

      “那好吧。”莺丸有些惋惜地低下头，“你知道这里怎么出去吗？”

      “喂，你怎么都不多好奇一下我的名字啊！”男孩看上去很不高兴，“我……我对你来说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莺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不是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名字的吗？”

      “我……但我没说不告诉你啊！”那男孩像是有点急了，用手狠狠地挠着头，莺丸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显眼的红色。

      “那你叫什么名字？”莺丸只好又问了一次。

      “大包平！”那孩子似乎与莺丸年龄相仿，甚至更小一点，虽然大半边脸掩藏在面具下，但他看起来很开心，声音里全是满满的自豪，“我是这里最好看最厉害的精灵！”

      莺丸睁大了眼睛，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去，友好地说：“那，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

      “当然啦！”大包平回答得很响亮，却对着他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我不能和你握手。”他缩了缩脖子，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精灵如果触碰到人类的话，会消失的。”

      “嘛，不要在意。反正就算不握手的话，我们也是朋友了。”莺丸弯下腰，将小布袋放在草地上，往后退了几步，“吃点人类的食物没关系的吧？你可以试试，很好吃的。”

      大包平于是走上前去将布袋捡起来，看到里边有几块小饼干。他将面具又挪开一点点，将饼干扔进嘴里大嚼特嚼。

      “好吃！”大包平的脸颊鼓鼓的，声音含混不清，“还有吗？”

      “下次给你多带一点，我还有茶。”莺丸看着他，不禁笑了出来，“你不把面具摘下来吗？这样吃东西很不方便的吧？”

      “不行！”大包平一边咀嚼着饼干一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是精灵！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我的真面目！”

      “那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能让我看看吗？”莺丸试探性地问。

      “没问题！”大包平立刻回答。

 

      傍晚时分，大包平引着莺丸离开了森林。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几乎每天，莺丸都会带着一包茶和点心去到森林里，坐在草地上或是树荫下，和大包平聊天。

      美中不足的是那次大包平刚喝了一口茶就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大喊着好苦好难喝再也不要了，然后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块饼干。莺丸看他那狼狈的样子笑得肩膀都在抖，险些将自己的茶泼出来，然后他就看到大包平干脆地摘了面具，一双刀锋般凌厉的银瞳转而与他对视，却是青涩又腼腆的少年模样。那一刻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下来，像是让神明摄了魂魄。

      大包平，真是好看的精灵啊。那时候，小小的莺丸这么想。

 

      再后来，莺丸渐渐长大了，比起小时候更加安静淡雅，像一个降落在人世间的精灵，引得更多人注目。大包平跟着他长了个子，却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身体也结实了很多，原先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精灵如今倒像是真真正正长成了一个人类的大人。

      大包平带着莺丸探索了森林里的很多地方，比如声音像风铃一样叮叮咚咚流淌的小溪，摘果子的时候会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大树，还有挤成一簇一簇，像是在跳舞欢迎着他们到来的小花。

      莺丸依旧静静地捧着茶杯坐在花丛里，大包平就坐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专心地看他，像是在描摹一幅画。但更多的时候，大包平会在莺丸喝茶的时候跑出去，过不久又带着些东西回来，大多是莺丸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这会儿他抱着一团软绵绵的白色东西跑过来，把东西往前一抛，那团白棉花的一样的东西就悠悠地落在莺丸的茶杯边上。

      “大包平，你又在犯什么傻啊。”莺丸盯着那团还在微微晃动的东西观察了一会儿，大包平的声音从他的身前转移到右侧：“我才没有犯傻！你快摸摸它！”

      莺丸摇摇头，手却还是轻轻触到那个白团子，软乎乎的，让他的整个手几乎陷进去，莺丸挑起眉头，抬眼望向大包平：“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东西？”

      “嘿嘿，很舒服吧！”大包平如果有狗狗尾巴的话，这会儿肯定已经快摇上天了，莺丸想着，见大包平骄傲地叉着腰，“我在河边发现的。这玩意儿可难见到了，好多个夏天才能见到一回。”

      “它叫什么呀？”莺丸问。

      “我不知道，我之前也只看到书里画过。”大包平倒是很诚实，他又急急忙忙补充道，“据说这个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云朵凝结而成的，所以才这么好看！而且，其实它……”他说着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红晕，眼神闪烁着，目光从莺丸身上移开了。

      “这不是云，而是心。对吧？”莺丸将那朵白团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据说如果将这个小东西交与你的人有一颗温柔的心，那么它就会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柔软。相反，你会发现它和地上的石头一样坚硬。”莺丸低下头去，半张脸躲在那软乎乎的团子里，眯着眼睛偷瞄不远处侧身坐着的大包平。

      “所以大包平真的很温柔啊。”莺丸低低地笑了，大包平红着脸刚准备说什么，却被莺丸的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只可惜，长大之后变得有些傻气了。”

      “莺丸！！”大包平的声音震飞了旁边树上栖息的一群鸟儿。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啊。”玩笑归玩笑，大包平确实还是有正事要说的。

      莺丸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点点头作为回答。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莺，你能不能……”大包平捏紧了手里的狐狸面具。多数时候他将面具别在侧面，偶尔盖住半个额头。莺丸看到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能不能……再多待一会儿？”

      “马上就是祭典了。”莺丸看着大包平说，“你知道的吧，我们村庄每年都会举办的那个。在森林外围，旁边还有条小溪。那是祭典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大包平眨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莺丸到底在说什么。

      “这次的祭典，我想和你一起过。”莺丸移开目光，“我可以买好东西带到这里……”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大包平突然打断莺丸，走到他身侧。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大包平在他身边坐下来，手几乎要贴到莺丸的指尖，“就算有很多人，我也想陪你去一次。”

      “再多待一会儿吧，莺。”大包平重复着。那时候正有片树叶落在莺丸的头发上，大包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帮他拿下来，却在快要碰到一瞬间猛地停下了动作。

      一次又一次，他们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那很危险。莺丸想这么说。因为大包平是精灵，不能触碰到人类。

      那么多次的祭典，莺丸一个人走在小溪边，看着孩子们从他身边跑过，看着情侣们相互依偎着慢慢散步，他回过头，目光越过人群，去往森林的深处。他想要陪伴的人，一直一直都在那里，遥远仿佛不可靠近。

      莺丸摇摇头，那片叶子滑落下来。

      他终究没有拒绝。

 

      “祭典的人很多。”莺丸拿出一条细细的红绳，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把另一端递给大包平，“有这个的话，你就不会走丢了。”大包平于是学着莺丸的样子也把自己的无名指圈了进去，他张了张手掌，那绳结打的很漂亮，大小刚刚好。

      “我们走小溪边上吧。那里人少，也安静一点。”莺丸轻轻扯了扯红绳，示意大包平跟在自己身边。

      “据说今晚有流星。”莺丸边走边往天上瞧，“大包平会许什么愿呢？”

      “莺，愿望是不能说的！”大包平差点就要上去捂住莺丸的嘴，“如果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夏天，都能和大包平在一起。”莺丸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消失在晚风里。

      一只蝴蝶从莺丸眼前飞过，大包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莺丸回过头去，却见大包平重新迈开步子，走到自己跟前。莺丸不解地仰起头，对上大包平的目光。柔和的月色下，那双冷色的眸子却仿佛要灼烧起来，带着炽热的温度。

      大包平缓缓抬起手，指尖停在与莺丸眼睛平行的地方，他微微屈起手掌，像是在抚摸莺丸的脸颊。莺丸稍稍偏头，向他手心里靠过去，刘海微微一动，莺色的发丝却终究没有擦过颤抖的掌心。

      “大包平果然很温暖啊。”莺丸朝他淡淡地笑，夜晚的风中传来阵阵虫鸣，掩盖着剧烈的心跳声。

      “莺，我……”大包平动了动嘴唇，却只不自觉地摸了摸脑侧的狐狸面具，没了下文。

      “走吧，沿着这条小溪再往前一点，就是看流星的最佳地点了。”莺丸转身，走到小溪边的石子路上，溪水平缓地淌过赤裸的双足，大包平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手臂绕到莺丸身后，隔着一点点距离，环着他的腰。

      “没事的，大包平这可是过度保护了。”莺丸踩着石子，动作很轻。

      “万一你滑倒了怎么办啊。”大包平拧着眉头，“我得接着你。”

      “所以你宁愿消失，也不愿意让我摔倒吗？”莺丸盯着小溪里自己的倒影，没有去看大包平的表情。

      “如果我能拥抱你就好了。”风将莺丸的声音带到大包平的耳边，他看到莺丸抬起头对他微笑，微微泛红的脸上却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好想拥抱你。”

      那一刻，大包平做了一个决定。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轻轻地盖住莺丸的脸。

      “别哭啊，莺。”他垂下眼睛，落下一个吻。

      “我们还有很多个夏天，我等你回来。”大包平攥紧了手里的红线，声音坚定。

      “一言为定。”莺丸揭下面具，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啊！这里的水好好玩！好凉快！！”一阵欢快的声音突然传来，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争先恐后地从莺丸身旁淌水跑过，他们嬉闹着你推我撞，其中一个被推了个趔趄，直接往莺丸身上撞了个满怀，莺丸重心不稳滑了一下，整个人朝后倒去。

      “莺！”大包平出手的速度永远比莺丸预想的要快，他一把拉住莺丸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扯，莺丸撞到大包平厚实的胸膛，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立刻将对方推开，却发现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扣住了自己。

      大包平的气息包裹着他，却越来越淡。

       “……抱住你了，莺。”莺丸听到大包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点闷闷的。大包平几乎把半张脸埋进莺丸蓬松的头发里，细碎地吻他。

      “真温暖啊，大包平。”莺丸笑着，朦胧中看到大包平逐渐消失的影子。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一抹温度。

 

      人们说，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夏天，都能陪在你的身边。”

      那一瞬间，有流星划过夜空。

 

※※※※※※※※※※※※※※※※※※※※

 

      “还好吗？”太爷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愣了一下，发现他正坐在我旁边，我手底下还压着那张老照片。“怎么突然哭了？”

      “诶？”我拍拍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清晰的泪痕。我顿了顿，哑着嗓子问：“太爷爷，您真的看不到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离开太爷爷的时候，他说他不孤单。

      其实那本老相册里，没有一张是单人照。

      每一张照片里，太爷爷的身边都站着一个男孩，太爷爷看着风景，那男孩看着他。

      那是只属于太爷爷的精灵啊——他消失了，却从来不曾离开。

      “您真的……看不到那只红色的蝴蝶吗？”我近乎哽咽着问。

      太爷爷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哦。我没有看到过。”

      我合上相册，只觉得喉咙发涩。

      那只红色的蝴蝶在门口扇动着翅膀，没有飞进来。

 

      我背着书包，在门口换好鞋。

      “太爷爷，您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我整了整衣服，戴好遮阳帽，“下次再给您带茶。”

      “说起来，我记得你要和光忠去祭典。”太爷爷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副狐狸面具，自我记事起那面具就一直静静地靠在桌子的一角，好像从来没有人动过，却也一直未染上烟尘。

      我注意到原本系在狐狸耳朵上的红线在太爷爷手上绕了两圈，不等我回神，太爷爷便将那面具递到我面前。

      “戴上这个，好好地和他约会吧。”太爷爷的声音仿若耳语，我咬着嘴唇，努力掩饰自己有些害羞的情绪，从太爷爷手里接过狐狸面具。

      “谢谢太爷爷，那我先走啦。”我冲太爷爷挥挥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木门没有关，大片金色的阳光洒在小小的屋内，往太爷爷周身笼上一圈薄薄的光晕，星星点点，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我看到太爷爷迎着阳光的方向探出手，那只红色的蝴蝶绕着他飞舞，一圈又一圈，最后慢慢收拢翅膀，轻巧地停在他的指尖。

      我看到周围逐渐沉入黑暗，蝴蝶飞舞，小溪潺潺，流星划破夜空。

      莺色头发的男孩闭上眼睛，如一片羽毛掠过，有一个亲吻落在唇间。

 

——END……？——

 

 

为了避免你们说我虐所以请看彩蛋：

      我笑了笑，不再回头，抱着狐狸面具走过青葱的草地。

      迈开步子的刹那，我恍然间听见身后太爷爷的声音。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大包平，好久不见。”

——END——

…………是萤火之森paro。

感谢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