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borgenhe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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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体最终测试开始……体温正常，大脑反应正常，身体机能组织正常，向导素重合度百分之九十九……测试完毕。”

      冰冷的机械音在偌大的实验室内落下最后的回声，最高指挥官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一个巨大的实验舱前，舱内灌满了液体，整个舱身呈透明状，一个男人浮在实验舱中央，蓬松的短发随着缓慢的水流飘散开来，一条细长的辫子安分地垂在脑后，幅度极小地飘摇。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最高指挥官拍拍手，所有的机械都停止了运作，实验舱内的男人微微张嘴，吐出一小串气泡。

      “这对兄弟的基因非常特别，简直是千年一遇。”最高指挥官咧开嘴，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实验舱，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编号110虽然是哨兵，却能反向对向导产生影响，编号114作为向导却有着不输给哨兵的战斗力。若是能把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将是怎样一种怪物啊！”

       “所以你‘借用’了哥哥在进入塔时体检抽取的样本，而重伤的弟弟则为你直接提供了最新鲜最直接的材料。”深蓝色头发的男人慢悠悠地开口，眯起眼睛打量着实验体，大笑了两声，“哈哈哈，挺好的嘛。”

      “003，你看到了吧！”指挥官转过身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对面的人，“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工具！那些哨兵和向导，迟早有一天会威胁到塔的安全，而这——”他敲了敲实验舱，发出清脆的声响，“才是我们最安全的士兵。”

      “总算是看到一个活到最终程序的实验体了。”003轻声说，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缥缈，“那么，你打算如何使用呢？”

      “向导114伤势过重，已经没有价值了，塔会废弃掉他。”指挥官沉下脸，“但哨兵110还有重新投入使用的可能。因此，这是一个测试实验体的绝好机会。”

      “比起哨兵，它更倾向于向导。”指挥官端详着实验舱内男人的脸，那人紧闭着双眼，精致的面容仿若熟睡中的源家兄长，“哨兵110给予了他外表，而向导114构建了他大部分的精神力……真是个美丽的怪物。”

      “你想用这位实验体去唤醒哥哥？”003稍微睁大了眼睛，却不似惊讶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没错。”指挥官对003的回答很满意，“在那么多失败品之后，我们终于要迎来这个新的未来了！哨兵和向导迟早要被淘汰，如果它能成功地与哨兵110产生精神连接，这一届的肃清者马上就能被替代。而我们只需要再将这个实验体多复制一些就可以了。”

      “所以，在你的意识中，哨兵和向导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003语气温和，却透着凌冽和严肃，“那么，塔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003。我以为你作为黑暗哨兵，应该比我更明白。”最高指挥官拧着眉头走上前，手指点了点003的胸口，“哨兵和向导都是特殊的存在。哨兵像野兽一样狂傲，而向导需要一直用缰绳牵着他们，塔就像一个收容所一样，看守着这些不知什么时候会暴走的怪物。我们普通人需要的是绝对安全的保护，而不是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上一任最高指挥官美其名曰塔是训练哨兵与向导的地方，能让他们更贴近普通人，并成为普通人的守护者。但我一直认为不是的。”指挥官冷笑道，“他们根本就是怪物，随时会反叛，而且根本没有心。”

      “不过身为黑暗哨兵的你，还是与他们有区别的。至少你能控制住自己，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不是吗？”最高指挥官的声音里带着点戏谑。

      “因此你才将每一届最优秀的哨兵和向导留在塔内，一边让他们执行任务，一边利用他们体检提交结果的样本进行实验。”003微笑着与最高指挥官对视，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温度，他平静得可怕，既看不出来赞同的倾向，却也察觉不到丝毫厌恶的情绪。“你认为这样制造出来的实验体是最安全的。因为你给予了这个实验体生命，所以他会无条件地服从于你，无关心灵，也无关背叛。”

      “而最终，每一届为你执行任务的肃清者都变为背叛者，由新的肃清者作为第一道任务抹去存在的痕迹，秘密会被永远埋葬。”003走到桌边，捧起一杯茶，低头轻轻闻了闻，茶香混合着试验气体刺鼻的味道一起涌入鼻腔。“真是高明的做法。只是可惜了长船光忠和长谷部国重。”他摇了摇头，表情沉痛地闭上眼睛，声音微不可闻。

      “他们会一直这么轮回下去，直到我做出最完美的实验体的那一天。”最高指挥官显然没有听到003的最后一句话， 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脸贴上实验舱的表面，“我觉得这一天就快要到了，003。你会和我一起庆祝的，对吧？”

      003没有回答，转而向他抛出一个问题来。

      “这个实验体的编号是多少呢？”

      “不，它暂时不需要编号。”指挥官深吸一口气，“等它唤醒哨兵110，证明自己确实是成功的第一例后，我会考虑的。”他说着按下某个开关，实验舱里的液体慢慢地被抽干了。

      男人在舱内站稳了脚跟，睁开双眼。

      “那么，我给他取个名字吧。”003走上前去，在最高指挥官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给予了新生的实验体第一声问候。

      “欢迎来到塔，小乌。”

      “003，你……”最高指挥官动了动嘴唇，看到舱内的男人眼神由混沌懵懂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祝贺你实验成功。”003拍了拍最高指挥官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他有肢体接触，“我先告辞了。”

      行至门边时，003扶着门框回过头，眸子里的新月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好好享受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话音落下，他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最高指挥官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念出黑暗哨兵的名字，喃喃仿若梦呓。

      “三日月……宗近。”

 

      “大包平，我和髭切有事要谈。”髭切的房间内，莺丸和房间的主人并排坐在床沿，看着一旁斜躺在沙发的大包平。后者整个身子陷进去一半，看上去却并不怎么舒服。

      “我就在这儿休息会儿，不吵你们，也不会偷听的！”大包平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望向窗外，大声说。

      莺丸苦笑了一下，倒是髭切软软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有气无力：“怎么？怕我又失手伤了你的向导？”

      “不是。”大包平秒答，“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我会保护好莺的。”

      “那就是怕我不小心和莺丸产生共感，把他抢走了？”髭切继续问。

      “才，才没有！”大包平一下子涨红了脸，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我才不信莺会和你有共感！”

      “好了好了，别欺负大包平了。”莺丸低笑着撞了撞髭切的肩膀，“免得他又做傻事。”

      “莺！！”大包平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哎呀，真是恩爱。”髭切的嘴角淡淡地扯过一抹笑容，莺丸垂下眼睛，将话题引向正轨：“髭切，你从小乌那里真的能感受到膝丸的精神力吗？”

      “虽然有着细微的差别，但确实八九不离十。”髭切回忆着，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在地牢里他第一次靠近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弟弟，但精神又立刻出现了排斥反应。只不过我没表现出来。”

      “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奇怪。”莺丸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任务的时候看你们的配合还算融洽，你是装的？”

      “……我没有真正进入狂暴状态，我只是作出那个样子而已。”髭切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极其危险的笑容，“我能感受到弟弟的气息，但很微弱，目前我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更何况还存在着相似精神力的干扰。不过我觉得那就是真正的弟弟，只是具体找到他还需要时间。”

      “我就说膝丸没死吧！”大包平突然说。

      “你不是说你没有偷听的吗？”莺丸斜睨了红发男人一眼。

      “我，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大包平辩解道。

      莺丸也不和他闹，继续问髭切道：“但是为什么小乌会和膝丸的精神力那么相近？”

      “我不知道，但实际上，那位小乌与弟弟的精神力之间微弱的差别，就在于……”髭切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令莺丸心中一颤的答案，“我从他的精神力中，还感受到了自己的部分。”

      “你的意思是，小乌的精神力是膝丸和你精神力的融合？”莺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茶杯，“而且膝丸占据主导，你的精神力只有一小部分？”

      “可以这么说吧。”髭切按了按太阳穴，眉头拧起。莺丸很少看他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但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我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恢复，把弟弟找回来。他的气息太微弱，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出现意外状况，我们会帮你处理的。”莺丸安慰道，将茶点往髭切那边推了一些。

      “虽然小乌和弟弟的精神体都是蛇，但我能肯定，那天见到的蛇并不属于小乌。”髭切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当时盛传大包平的精神体是猛禽或猛兽类的肉食动物呢。我很好奇，大包平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

      大包平闻言身体一僵，他挑了挑眉毛，右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髭切没看懂他到底比划了个什么东西，于是求助似的转向莺丸。

      莺丸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包平一眼，故意抬高声调：“大包平的精神体很特别……”

      “莺莺莺莺莺丸——！！！”大包平猛地冲到莺丸面前，倾斜了半个身子笼罩在莺丸上方俯视他，要不是莺丸及时往后仰了一些，只怕大包平这时候已经和他吻上了。“你答应过我不许跟别人说的！”

      “大包平又在犯傻了啊，我这不是没有说嘛。”莺丸耸耸肩，一脸遗憾地看向髭切，“抱歉啦，这个是秘密。”

      “嗯，好。我明白了。”髭切点点头，不再追问，莺丸在一边安抚着差点急到跳脚的大包平，手指擦过他那头张扬的红发时又见男人的脸颊红了几分。

 

      塔的高处，监护室内。

      心电图上显示出一条长长的直线，再没有一点起伏。呼吸器被摘除，薄绿色头发的向导身体上连接的各种仪器也尽数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白布，随后医疗床被推进另一个冰冷的房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