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borgenhe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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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啰小沙发！我们回来啦！”白发青年熟练地打开门，欢呼着朝沙发扑过去，身后深色皮肤的男人稍微拧了拧眉头，看着他整个人软绵绵地陷进沙发里，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

“伽罗坊不休息一下吗！”白发男人掀开方才落在脑袋上的兜帽，手掌撑着沙发歪歪斜斜地坐起来，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背对自己的人。

“我还要练习，没兴趣和你闹。”被称为伽罗的青年语气淡漠，“想聊天的话去找光——”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生生被人剜去了句中的字眼。金瞳随着那话的沉默而黯淡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最终吐出的却只有一串空气。大俱利伽罗略显烦躁地摇摇头，棕色的发尾搭在肩上，他拎着双肩包走进右侧的小房间，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白发青年如一尊雕塑般看着他走进封闭的空间，这一次并未做出阻拦的动作。他定了定神，随着关门的响动转了转眼珠，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来。那笔记本电脑是白色的，看得出它的主人会定期替它做清理，否则以这样的纯白度而言，没有沾染一点灰尘也太过奇怪了。笔记本电脑的外壳正中央刻着白鹤的纹样，底下浅浅地写着“鹤丸国永”四个同样近乎融入背景的白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留意到这里还藏着所有者的姓名。鹤丸国永敲下一串密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他的桌面。被他设置成背景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四个人有着同样耀眼的金瞳，大俱利伽罗在最左边，依旧是架着胳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小个子的蓝色头发少年，看得出他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抱着大俱利伽罗的一只胳膊，毫不在意对方冷漠的表情，朝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长船光忠站在他的旁边，稍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罩，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抚摸着身边男孩子翘起的头发，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最右边则是坐在电脑前的青年——鹤丸国永勾着长船光忠的肩膀，兜帽松散地搭在背后，他眯起一只眼睛，俏皮地咧开嘴笑着，冲镜头比出剪刀手，显得整个人活泼又狡黠。鹤丸闭上眼睛，轻轻咳嗽一声，耳朵捕捉到轻微的响动。一定是伽罗坊又翻窗户到院子里去练刀了，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长船光忠与大俱利伽罗一同练习的情景。彼时光忠尚未被发现具有向导的资质，也并未进入塔内，据本人所说，因为“不想看小伽罗一个人孤独地挥刀，所以我也加入吧”这样的理由，经常与大俱利伽罗一起练习。而蓝发的小男孩太鼓钟贞宗，偶尔会在他们练习的时候突然蹦跳着冲进来制造一些干扰，光忠对此总是一笑置之，大俱利伽罗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情绪。在光忠进入塔之前，他们从未分开过。鹤丸听到大俱利伽罗挥斩空气的声音，不由得勾起嘴角点了点头，他睁开眼睛，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至少在这种时候，尽管目前的情况他们都心知肚明，但尚且还能假装一切如初。

“让我们开始新一轮的惊吓吧。”鹤丸国永嚼着奶糖，按下了回车键。

“最近没有再发生类似的排斥反应了。”莺丸淡淡地呷了口茶，说道，“上次的连续排斥症状止于和泉守，之后的两周都表现正常。”

“你看，我就说吧，担心什么！”大包平满不在乎地啃了一口汉堡，浓浓的牛肉香味在会议室里弥散开来，“一定是他们自己身体不好生病了。喏，你尝尝吗？这是新出的，味道不错。”他说着将自己啃了一口的汉堡递过去，不等莺丸做出反应又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把啃过的那面默默地转回到自己那边。

“大包平是笨蛋吗。”莺丸瞧着他悄悄摆弄汉堡的样子，免不了轻声笑了出来，红发男人见此颇为不满地咂咂嘴，只嘟哝了一句“我才不是”便红着脸把头转开了。

紧接着大包平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莺丸捧着他的手，在他递过来的汉堡上小小地咬了一口，这才将汉堡推回去，示意自家哨兵继续吃。

“你就吃这么点啊！”大包平看着圆面包片上的小弧形，大声说，“而且你都没吃到牛肉！”

“哈哈，我吃得清淡点为好。毕竟就算是哨兵，也没有几个能像大包平这样一直吃高热量的食物。”莺丸拍拍大包平结实的手臂，打趣道。

“哼，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是比三日月还厉害的哨兵！”他嚼着汉堡，很是自豪地挺起了胸。

“是是是，大包平是最厉害的哨兵。”莺丸浅笑着抿了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微微蹙眉，“不过，虽说现在确实没有异常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他屈起食指抵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大包平看着他思索的样子，吃着汉堡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放轻了动作，目光落在莺丸轻颤的睫毛上。

“……怎么说？”半晌，见莺丸迟迟没有动作，大包平轻声问。

“他们出现排斥症状，好像是周期性的。”莺丸深吸一口气，按着太阳穴回忆道，“具体的时间我们过几天去资料室重新查一遍，上次我们只关注了最近的动向，也就是大典太，大和守与和泉守他们三个人，但是我想起来，这样在已经成型的搭档中再次出现不适反应的事例，应该不止这一批。”

大包平挑了挑眉，坐直身子，像是被引起了兴趣：“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过一段时间就有几个人会出现这种状况，并且一直在持续？”

“真不愧是大包平。”莺丸满意地点点头，正色道，“我的印象里以前也有过，只是那时候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关注。”

“这事儿你和源氏说了吗？”大包平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抽了张湿纸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揉弄。

“还没有。找个时间和他们讲讲吧。”莺丸悠然地放下茶杯，仿佛并没有将刚才的担忧放在心上，但大包平微微眯起眼睛，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湿纸巾。

任何轻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出哨兵与向导之间强大的共感力——莺丸依然在戒备着什么。大包平看着面容平静的自家向导，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大包平？”莺丸侧过脸，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别担心，我在呢。”大包平凝视莺丸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莺丸偏了偏头，短短的发尾扫过后颈，他无言地低头沉默了几秒，忽而站起身，弯腰凑到大包平跟前，和他鼻尖挨着鼻尖。

几乎瞬间，毫无防备地，大包平钢色的眸子中映出莺丸近在咫尺的模样，周身席卷一阵清新的茶香，令他有些头晕目眩。短暂的失神后大包平吓得差点踢翻椅子，血液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莺莺莺莺丸——！！！”

莺丸勾起嘴角，手掌按在大包平厚实的胸肌上，一点一点地向他凑近。大包平拼命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呼吸却还是急促又紊乱，他微微张开嘴，溢出些温热的吐息，不消一秒又立刻抿紧了嘴唇，强行将目光挪向旁边的垃圾桶。莺丸微不可闻的轻笑声窜进他的耳朵，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嘴角被轻啄了一下。下一秒，胸前的压力消失了。莺丸站在他面前，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大包平，刚才嘴角还沾着面包屑哦。”莺丸指指自己的脸示意，大包平赶紧手忙脚乱地在嘴边一通乱抹。

“嗯，大包平果然是笨蛋。”莺丸捂着嘴吃吃地笑，“明明刚才已经帮你擦掉了呀。”

“你！”大包平立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大包平哦，明明是很强大的哨兵却总是会害羞什么的。”莺丸笑眯眯地说。

“我，我才没有害羞！”大包平高声反驳道，脸憋得更红了，“都，都是因为莺你总在说奇怪的话！”

“好好好，大包平说什么就是什么。”莺丸宠溺地捏捏大包平的脸，惹得单纯的哨兵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的炸毛，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会议室。

三日月宗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近年来哨兵和向导的任务记录，所有出现异常状况的任务，无论状况是轻是重都被他逐一地标成了红色。三日月缓慢地滑动着鼠标滚轮，敛去了一向淡然的表情。光标不断向上移动，最顶端的名字逐渐显现出字符的下半段，三日月正欲继续往上推，屏幕突然滋啦滋啦地被一堆白花花的颗粒覆盖，紧接着啪的一闪，电脑被强制关闭，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三日月微微睁大的眼睛。

“哦呀。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三日月盯着屏幕，似乎愣了几秒钟，而后他低下头笑了两声，静静地合上了电脑。他站起身，走至门边时又回过头，看了看平放在桌上的电脑。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啊。”

——TBC——